0816
*能达成死而复生这样的奇迹的，人们称之为“神”。
[Ⅰ]:
0816被冠之以“系统”的名号。它的任务，就是协助让“剧情”重回正轨。
[Ⅱ]:
杰森拥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尽管是有代价的。
那团由数据组成的能量体名为“系统”。在这个拥有魔法的世界里，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杰森被它从死亡中救回，消除影响，代价是让一切重回正轨。
重回正轨。听起来真是讽刺。
杰森从0816那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未来，是歇斯底里尖叫着的、被浓重的绿色裹挟着的，他自己。
然而，他别无选择。
【如果你拒绝，我会清空你的记忆。】0816这样说，【反正结局不会有太多差别。】
一个全盘空白的人更容易掌控。
但如果这样，那为什么0816一开始不这么做呢？
杰森明白，但是，从那个他眼中所透露出的疯狂更让他心惊。他不敢细想。
“为什么‘我’会这么疯狂？”
【看见你身下的拉萨路池了吗？因为它。】
原来如此，“疯狂”是复生的必要前提。
[Ⅲ]：
告知了它所认为必须的一切后，0816把疯狂还给了杰森。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周围的一切都被未知的造物主蒙上一层绿色，在扭曲中尖叫着一个染血的字：“杀。”他的头在炸裂中疼痛，或高或低的声音在他耳边私语。
“记得吗，布鲁斯抛弃了你。”
“对，他收养了一个新罗宾。”
“但你一直、一直在等他，直至最后。”
“你从墓地里出来有几个月了？蝙蝠侠不可能不知道。世界第一侦探明白一切。他为什么现在还没来找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无数、无数的声音汇在一起，压下他虚假的清醒，无声叫嚣着：“付出代价！”而杰森也缓缓张口，呢喃着：
“——付出代价。”
[Ⅳ]：
杰森照所谓的“命运”那样做了。
鲜血、疼痛、伤害，一切本该不被他所在意的东西因为背后情感所表露出的不喜而让一颗心裂出缝隙。
他冰蓝的双眼映出蝙蝠侠的倒影，在鲜血即将滴落之际让一切如雾般散去 。
0816不曾尝试帮他减轻疼痛，这是无用的，而且容易浪费时间。它从来不喜欢做多余的事。一直以来它只是个旁观者。
[Ⅴ]：
然后小丑来了。
杰森无法遏制自己的恐惧。他已经有183cm了，心里却依旧是那个小罗宾。他还是个孩子呢，有害怕的东西是不足为奇的。只是这次，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小丑亲密地用撬棍贴近他的脸：“哦，你还认识它……这真难得。不过放松，小鸟，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推迟游戏。这次我们玩个有趣点的。”
一直被盖在箱子上的白布被掀开，是提姆——那个他本该痛恨的替代品。
一把刀被抛向杰森。
“如果你能用它挑断自己的手筋，我会放过他；或者你用它挑断一只小鸟的手筋，我会放过你。”
小丑也许比布鲁斯还要了解他。
杰森拿起那把刀，在鲜血与剧痛中将自己的手筋挑断。
也许小丑还会为布鲁斯准备一份选择题？这是必然的，而布鲁斯一定不会选择他。
[Ⅵ]：
杰森死鱼爆炸——他的头罩夹层里一直备有炸药，他本打算和小丑同归于尽的，显然小丑知道这一点。
他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生命了。
[Ⅶ]：
0816平静地看着事态发展，它已经递了报告上去，因为小丑明显的破坏“剧情”的行为。
任务已经失败一次，如无意外，任务者的身体将会被回溯到见到小丑之前的状态，记忆也会被清空。
0816已经不再是新手了，这样的程序它早已烂熟于心。
何况那只是个人类而已，还不值得0816为此付出什么。
[Ⅷ]：
任务者的身体状况确实被回溯了，记忆清除得却不太彻底。0816本该上报的，它的数据中写有这种状况的解决办法。
但它没有这么做。
——这又不是它的过失。0816没必要为他人的错误承担代价。
0816这样告诉自己。
[Ⅸ]：
杰森是天生的刺客。不论他走到哪里，命运最后都会将他带至塔利亚的身边。
杰森失去了父亲，而塔利亚失去了儿子，他们是一个家庭。
家庭。
杰森至今听到这个词都会忍不住从胃里泛出欲呕的滋味。他只会有一个亲人，只有塔利亚，只是塔利亚。
关于小丑发出的那道选择题——不必再问了，杰森知道答案。如果不是塔利亚告诉他一切，也许杰森心里还会抱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奢望。‘你看，他还是爱我的’——尽管他们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他其实仍然不太记得布鲁斯，这也让他做出割舍的决定时没那么艰难。这真是太好了，无论对谁。
[Ⅹ]：
和对蝙蝠侠的模糊印象不同，杰森记得小丑，清清楚楚。
他记得撬棍、血液与炸弹倒计时时发出的滴滴声，记得冰冷的拥抱以及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的绝望，他也记得他是如何在另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男孩”的人面前一根根将自己的筋骨挑断，以几近冷酷的思想将头罩抛向小丑……
时至今日，“任务”已经不可能再完成了。那么，那个所谓的“神”会选择让他如何偿还这两次复生的代价呢？杰森暂时还不知道。
[Ⅺ]：
0816接收了一个不太一样的任务。
【——杀死杰森陶德。】
这不是它第一次接到这个任务，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0816也确实杀死过不止一个名为【杰森陶德】的个体，但他们看起来都和他不太一样——他太快乐了，以至于0816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如同人类一样倾泻而出。它将要杀死一个并不是全然无辜的人，而它竟然会为此感到愧疚。
[Ⅻ]：
0816的数据流蜷缩在杰森的精神海的一角，它安静地注视着下方人类金色的灵魂，渺小、破碎却绝不屈服。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但0816终究没有选择杀死杰森。
“死亡”对它而言什么也不是，只要还保留核心数据，0816就能在网络里存活。至于那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0816没有想过。数据的世界是简单的。
0816当然不止经历过这一个世界，系统拥有能够横跨人类历史的漫长的生命，但终究只是数据而已。它已经见过太多“杰森·陶德”的悲剧，并不是这个“杰森”格外特别，特别到能打动它，只是，它已经厌倦再这样继续操纵他们的命运了。
这一次，它希望结束一切。
[ⅩⅢ]：
反抗的代价总是格外沉重。0816银白色的外壳已经破裂，一直以来闪烁其间的萤蓝色光点逐渐暗淡下来，最后彻底消失在杰森面前。他看不见它了，再也看不见了。
幸运的是，“神”并非是全知全能的。0816在最后的时候删除了数据库里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那让他们暂且安全了。不过，这也意味着0816再也无法找到这个世界。没关系。0816的数据将要被清除了，用人类的话叫做“死”，它没必要再回去了。
[ⅩⅣ]：
杰森其实一直不太明白0816为什么要救他，直到后来0816“死”的那一刻，杰森所有被回收的记忆都回到他的脑海里。
他记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你好，我是0816，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一切走向正轨。】
如果0816没有来，杰森后来就会走向另一条名为“阿卡姆骑士”的路。但是它来了，所以杰森现在叫“红头罩”。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是第二次。但0816大概忘记了。
[ⅩⅤ]：
0816拥有和任务者生日一样的编号，并非偶然，这是必然。
我因你而生，为你而来。
它会做出反抗“神”的动作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它是数据，却诞生了“人”的情感。
但是怎么可能呢？0816所有的计算都告诉它，这不可能。
“我后来想了很久，”0816微笑着对端坐在座位上的鲜血如注的“神”说，“我发现，原来我是‘人’。”
祂当然不会回答他，因为祂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
[ⅩⅥ]：
“神”已经死亡，寄托而生的数据也会随之消亡。0816不会成为例外。
0816忽然想起了杰森。
告诉他任务已经结束……了吧。
这句话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0816，另一个‘杰森’，最终在世界的一角闭上了眼睛。
[ⅩⅦ]：
杰森注意到0816消失了。
这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事情，因为那些绿色朝他疯狂地涌过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全都淹没……幸而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倒也不算难捱。
但它做了什么？
杰森隐隐有所察觉。
他忽然想起0816以“任务”为名交给他的奖励。
那上面有一串编号，像是代码。
杰森把它输进电脑里，注入灵魂。
【0816。】
时间总在等待中分外漫长。直到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你好，我是0816。】
它回来了。
评论(3)